愚妄的祭奠

《愚妄的祭奠》，以余望作为故事中的男主角，是网络作家“余望”倾力打造的一本都市小说，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在校园的生活突然让余望的内心明朗了许多正常起居，正常上课，俨然变成了一个普通学生的模样那自从进到学校就没有住过几次的单人宿舍，以及那比住进单人宿舍次数还低的课堂，此时却都让余望得到了一丝归属感，尽管他在努力的想要听懂老师在讲什么尽管老师和同学们都很诧异余望的改变，却谁也没再把余望当回事，以至于余望认为，这样的平凡竟可以让他内心觉得如此安稳有时候一些小小的苦恼也会让人暂时忘却内心的悲伤，就比...

第叁章 敬老院里的叔侄争吵

X市的天气总是那么的让人琢磨不透，似乎昨天天还热的叫人难耐，现在却让穿着单薄衣服的人们略感有些微凉了，尤其是在城市的郊区，又是在这样一个叫人悲伤的地方——X市公墓。

余望父亲的追悼会按照其相应的官阶标准，在这里低调而隆重的举行着，前来吊唁的人们为数众多，井然有序地站满了殡仪馆中规格最高的遗体告别大厅。

大厅的中央，余望父亲的遗体安静地躺在透明的玻璃棺内，其遗容已经让人觉得不像死者生前的样子了，却仿佛还能让人感受到他活着时候的城府与老练。

越过玻璃棺可以看到，大厅中央的祭奠台上，死者西装笔挺的遗照被放的巨大，和照片里死者生前极其严肃的面容一样给人以压迫感。一位五十多岁的官员，正值其仕途最黄金阶段的人民公仆，就这么无声而意外地陨落了。

交通意外发生在凌晨的三点多钟，就在离余望家所住的别墅区不远的主干道上，这是开发商在建设别墅区时，专门为将来的富豪业主们所建立的景观大道，大道的两旁整齐地竖立着巨大的人形雕像，每一个雕像都有两三个人加起来一样高。

当然，余家的这处住所，外人是不知道的。一般人也进不到这里来。

因为地处X市的市郊，又是那个时间，事故发生时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所幸余望的父亲所驾驶的豪华轿车带有紧急救援功能，事故发生时车辆会自动向服务台发出求救信号，车辆被找到时发现是余望的父亲自己一个人驾着车，撞到了大道路边的其中一个雕像上，看着车辆的损毁程度，当时的时速已经相当快了。

由于车辆在发生事故发出求救信号时，车内的伤者已经不省人事无法交流，汽车服务商根据车主在购车时所填写的详细资料，第一时间向车主通常主要就医的铭欣医院发出了救援定位，只可惜送到医院抢救后仍然无力回天。

追悼会整整提前三天做了准备，所有的流程与布置都由公家给安排，就好像任何一场官方的公开活动一样，正经严肃，备受重视，为其应有的公众形象，做足了颜面。

然而现场的进行却让余望觉得，这不像是为了哀悼某个人不幸的逝去，更像是为了走完某一个会议的流程，就好像父亲生前开过的无数会议一样。

当一个余望从没见过的不知是谁的某领导，站在讲台上为了自己的父亲慷慨激昂地演讲着歌颂父亲生平的悼词时，属于死者家属的角落，只有17岁的余望和其看来四十岁不到依旧漂亮大方的母亲，此时也只有这母子二人悲伤地流着眼泪，却谁也没有哭到撕心裂肺。

瞻仰遗容的队伍围绕着父亲的遗体整整行进了将近半个小时，父亲的领导、同事、战友、社会朋友……他们级别分明地排着先后的顺序，有时候是四五个人一起上前向父亲的遗体默哀鞠躬，有时候就只有一个人。

余望所站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大部分很陌生，极个别却很熟悉，因为当父亲在家时，他们经常能够适时的登门造访，却从不会互相遇到。

只是这所有陌生和熟悉的面孔，在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冷漠而毫无悲伤。每一个绕过父亲遗体的人，脸上都会挂着虚假的慈祥，握着余望和他母亲的手，寒暄着一成不变的“照顾好自己节哀顺变等无用的话语。

余望同样冷漠地回视着这些附于形式的面孔，接受着这些根本无法宽心的告慰，内心和所有来参加追悼会的人们一样，只求仪式快些结束。

然而在行进的人群中，却有一个人给余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有这一个人，走到余望面前时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只是短促的和余望握了一下手，便转身离开了。

可就是这一瞬间，余望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透过略带文艺的黑边眼镜后面，是因为刚刚哭泣过后而发红的眼眶，那是和余望内心同样悲伤的眼泪。

余望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从没有见过，在和后面跟来的人握手时，他依然看着这个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约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考究而干练的发型，再加上刚才余望看到的那轮廓明朗的脸庞配上时尚的黑框眼镜，让眼前的男人散发着明显的阳光文艺气息。

然而那自信的行走步伐又能让人很轻易的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那年轻有为的成功气质。就是这个人，让余望在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个重大的悲伤时刻，内心有了一丝温暖……

……

余望很清楚的知道，父亲的去世将对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巨大的改变，迄今为止在生活上所有的物质享受与放肆后的毫无后顾之忧，全都是来自于父亲光环的笼罩。那些在父亲追悼会上积极吊唁的人们，在那之后再没有在余望的眼前出现过，余望的母亲辞掉了家里再也用不着的保姆和司机，余望的家里彻底清净了。

一连很多天，余望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学校。痛失父亲的悲伤让他低迷了很久，每到夜晚他都会去到不同的小酒吧里喝酒，只是他再也不会喊着愿意跟班儿的年轻人，一口一个余少的陪他。

之所以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就是怕见到曾经认识他的人，怕他们知道失去了父亲笼罩的余望，根本什么也不是。尽管他已经发现，当他沉默的生活时，根本没有一个人会来主动联系他，也根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现在的悲伤，更没有一个人会主动出现来安慰他。

在这悲伤的一段时间，余望曾想起了许琴，那个他认为与众不同的姑娘，那个在早晨趁他熟睡时离开，离开之前还将他杂乱的衣服叠放整齐的姑娘。

那晚余望留下了许琴的微信。所以在这悲伤之时他又想起了她，他想给许琴发信息，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只可惜一开始发的信息所得到的都是冷漠的嗯、哦之类的回复，后来余望难过又气愤的发现自己的微信，已经被许琴拉进了黑名单。

仍然能够让人略感幸运的是，父亲为家里留下的钱可以足够余望母子俩宽裕地生活一辈子，以至于在经济上让余望还没有感觉到和父亲活着时有什么不一样，当然这些钱有很多的存在形式，在父亲生前就已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具体的来源人们不需要知道，只是人都死了，好像再没有人过问什么了。

父亲去世后，余望的母亲渐渐地开始每天出门，很难见着面了，似乎从父亲的追悼会那天象征性的悲伤一下之后，生活仍然像往常一样继续。

尽管余望自己也知道，父亲活着的时候对于母亲感情上的意义，也就相当于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于可能父亲不在了，母亲似乎更加轻松了一些。

当然，母亲对于余望自己的感情，也没有让余望觉得母爱有多么伟大。父亲不在了，对于母亲的这一切，余望变得更加耿耿于怀。毕竟余望还是个只有17岁的少年，优越的物质条件和家庭淡漠的感情虽然造就了他强烈的自我意识，可在这个时候，他的内心还是展现出了一个年少之人本该有的脆弱，他更需要能给他带来关怀，带来内心温暖的人。

就这样，余望在他父亲去世的一个月之后，想起了他好久都没见到的奶奶。

小时候的余望一直是被奶奶一手带着，公务繁忙的父亲很少在家，只是在经济上给予充分的满足，然而年到四十才有了一个儿子，奶奶六十多岁才抱上了孙子，这自然让余望成为了奶奶的掌上明珠，她嫌家里的保姆照顾不好一概不让她们上手。

余望的母亲除了给余望喂奶，平时也很少照顾，后来奶奶索性也不让母亲照顾了。

之所以是这样，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余望的奶奶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很不好，出奇的不好，奶奶很仇视母亲，二人甚至经常争吵。

可能那时候余望的母亲太年轻的缘故，奶奶经常骂余望的母亲是个不务正业勾引人的狐狸精，却还是对余望这个她眼中的狐狸精所生的孩子，自己的亲孙子宠爱有加。

后来余望长大了上了初中，奶奶也已经年近八十了，但仍然气性很大，更加看不惯余望的母亲。为了图清净，同时也为了不给自己繁忙的儿子增添负担，毅然自己坚决去了敬老院生活，余望的父亲劝说无果，就全凭老人自己的意愿了。

最初时余望还去敬老院看望过奶奶，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优越的条件所带来的越来越多的外界诱惑和生活享受，让余望一时间忘记了奶奶，已经好几年没有去看望过奶奶了……

……

此时的余望站在石仁敬老院内的小广场上，看着广场上悠然的晒着太阳的老人们。他环顾起四周的环境，发现在他没来过的这几年间，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石仁敬老院是一个规模并不大的私营敬老院，位于X市老城区的公园景区附近，这里原来是某单位废弃的旧办公楼，一个五层的老式却带有怀旧特色的砖墙建筑，中间一个楼道分开左右，约有三十个同样格局的办公室房间。因为是办公场所，防止闲人进入，建筑楼下被围墙围出了一个天然的小广场，设有门卡和警卫值班室。

后来建筑不再用来办公，被改建成了敬老院，那些同样格局的办公室，自然的变成了老人们的单人公寓。改建后的敬老院虽不像余望家住得房子装修的富丽堂皇，配套设施也并不先进高端，但安静惬意的环境却也特别适合老人的居住。

当时奶奶毅然决然的离开家要来这里时，就是看中了那时刚建成的石仁敬老院安逸的环境。

时隔数年没有来过这里，余望并不能确认奶奶现在住在哪个房间，只好想着去院长办公室咨询一下。

院长办公室位于五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从这个办公室的位置设立来看，敬老院的负责人是一个温柔心细的人，因为敬老院的楼并没有电梯，不管是谁要去到自己的房间，都要走楼梯，而院长把爬得最高，走的最远的房间当作办公室，就是把方便留给了其他老人。

余望是个小年轻，一口气爬五楼自然一点儿也不费劲儿，正当他越来越接近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时，透过并不隔音的砖墙和老旧的木质门，余望可以清晰地听到屋内有两个男人正在谈话：

“我没有钱了！你别再来问我要了！说话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停顿片刻之后，语气稍有缓和，继续说道：

“叔！你自己说说，这两年我家给你多少钱了？你三天两头跑我家找我爸要钱，我爸现在不愿意管你了，你最近又经常跑我这里要钱。

是！你是我爸的本家弟弟，是我叔，当年你办厂子的时候，我爸念你重视他这个哥哥，大老远从老家来投奔他，可把老本儿都资助给你了，你呢？拿着钱一走了之，出去干你的事业了，后来事业做的还行，你有钱了，除了喝酒就是瞎作，也没见你想着我爸和我。

这两年行业不景气了，你企业倒闭了，落魄了又想起我们来了？

说话者的语气听起来还是越来越生气，余望一时间呆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能在门口尴尬地等着，听着里边传出来的动静。

这时另外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嗓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话语中能听的出说话者老成的狡猾。

“我说大侄子，你这么说话就太没有良心了吧，你说小时候你上学的时候，当叔的我也没少照顾你吧！还说我落魄了，企业倒闭了？你也太看不起你叔了吧，我只是最近两年要扩建规模，需要资金周转才用钱，你们之前给我的钱我都记着呢，都算你们入股了，以后等叔我翻身了肯定翻翻儿的还你们！

有这好事我肯定不能便宜了外人啊，怎么都得照顾自家人对吧，况且还就问你借两万块钱而已！话又说回来，那年你彩票中奖得了那么多钱，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爸那老实巴交的人，觉得我是他弟弟，早就告诉我了！

就你那么有钱，还好意思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不管你们？当叔的我还好心劝你一句，这种中奖得来的意外之财劝你赶紧花掉，要不然总窝在手里会折寿的！

“出去！你给我出去！

那个对话中的大侄子显然早已沉不住气，语气中透露出对于叔叔的这一套似乎早已听了百遍的借口说辞感到厌恶，同时对于叔叔因为拿不到钱而出言的恶意诅咒感到气愤，将叔叔推搡的赶了出来。

余望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迎面开门出来的是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较矮的身材，挺着成功人士般的大肚子。开门出来时发现了余望站在门口，也并没有半点在乎和惊讶，只是看了余望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余望可以清楚地闻到他经过身边时的酒气。

中年男人走后，余望透过半掩的房门看向屋内。

院长办公室的摆设相当简单，只有一个存放日常档案的铁皮柜子，和一张简单廉价的办公桌，桌子后边站着一个男人，和刚才那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前男人的身材高大魁梧，足有一米八五以上，留着平头，但身上穿着的，并不像是办公室的人员该有的职业装，倒像是工厂车间工人的工作服，看样子也就三十岁左右。

此时这个男人正因为刚刚的争吵而叹着气，烦躁的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给自己扇着风，抬头正好看到门外的余望，礼貌地问了一句，那语气一点也不像刚才争吵时的激动，而是充满了和善。

“请问你找谁？

余望这才想起，自己来院长办公室是想咨询奶奶住在哪个房间，便回过神开口问道：

“你是院长吧？

余望一边问着问题，一边自作主张的大步走进了屋里，虽还没有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来，但余望的语气仍然习惯着年少的轻狂。

屋里的男人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看上去也没有介意眼前这个少年的不礼貌。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之后，沉着地说道：

“现在这里我负责，你可以咨询我，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我是余香兰的孙子，来看望她的，我奶奶现在住在哪个房间？余望依然提问中没有一丝敬语。

“哦，是余香兰老人的家属，您好！您好！这边坐。

一听说是敬老院内老人的家属，男人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招呼着余望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然后打开桌上的电脑，查阅着敬老院的住户登记系统。

余望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简陋的办公桌，除了一些诸如订书机、计算器等简单的办公用品之外，只摆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脑，和一堆堆得并不整齐的文件，不管怎么说也是个院长办公室，可这确实太寒酸了一些。

大约只过了半分钟之后，男人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对余望说：

“余老人年岁大了，最近给她安排到一楼的106房间了，您可以在这坐一会儿喝点水，我做一下系统记录后可以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余望还是没有说一声谢谢，站起身走出了院长办公室，身后的男人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再追出来……

《愚妄的祭奠》第三章 完于 2018年 4月10日